監理怎樣擺脫“太空人”尷尬
發布人：管理員 日期：2019-01-04
? ??最近，杭州的藍橋名苑經濟適用房小區“出名”了，因為這個小區一期交付的800多套經適房，累計有500多套遭到各類投訴，普遍出現空鼓、裂縫等質量問題；而杭州復興工程監理公司的負責人在回應質疑時竟辯稱：這些毛病“主要是風吹日曬造成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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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前不久，上海蓮花河畔景苑發生倒樓事件，當施工方違規堆土和開挖基坑時，工程監理方視若不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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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人們要問：工程監理本是工程質量的一線監管，可在問題樓盤建造之時，他們在干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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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監理都被架空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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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帶著公眾的質疑，記者采訪了不少監理工程師。他們大倒苦水，其中一位劉監理說得直率：“旁人以為監理很有權，監管施工質量嘛！其實這一行很難做，監理都被架空了，所以有人說我們是‘太空人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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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劉監理說了件親身經歷的事：去年冬天，他監理的一個工程進行樓房地面混凝土澆注作業。施工單位明知天氣太冷不利于混凝土凝固，但為了不誤工期還是強行澆注，結果，混凝土地面的強度不足。施工單位看監理不愿簽字確認，轉身去找開發商。最終，開發商僅僅讓施工單位把混凝土地面的表層打薄，加鋪一層了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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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類似的“尷尬”，在建筑行業屢見不鮮。一家監理單位負責人一語道破：“我們和施工單位都是開發商雇的，開發商如果對不合格施工‘沒有意見’，我們還能有什么意見？”開發商“沒有意見”，是因為想省成本多賺錢，監理拿開發商的錢，就只好看臉色行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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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監理怎會變成“太空人”？一位業內人士從頭說來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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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中國首次嘗試工程監理是在1982年，我國利用世界銀行貸款建造魯布革水電站。在此之前，計劃經濟體制下的工程投資主體多為國家，施工管理一般都由建設單位“自律”。而那時，世界銀行為了確保魯布革項目的施工質量和成本控制，要求引入工程監理，一試之下，效果很好。1988年，建設部發出《關于開展建設監理制度工作的通知》推廣魯布革經驗，此后我國的工程業主聘請監理漸成常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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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監理制度引入中國并推廣，直接目的是消除工程業主與施工單位之間的“信息不對稱”，也就是說，監理是為業主服務的。業主往往是外行，怎么不被施工單位“忽悠”，確保工程質量、工期和成本？就要請內行來幫忙監管，這便是監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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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然而，監理制度在中國經過20年發展，在今天凸顯出了異化為工程業主“附庸”的跡象。上海交通設計所建筑師俞慶旸指出，監理制度的有效運行需要一個前提條件——工程業主對工程質量有嚴格要求，業主如果不太把質量當回事兒，監理不但難有作為，甚至可能淪為劣質工程的“幫兇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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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監理到底是對工程業主負責，還是對工程本身負責？這是一個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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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會計師行業學幾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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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住宅質量控制是一個系統工程，房地產開發商、施工單位、工程監理、政府管理部門、購房者等等，都可以在其中發揮作用。然而，中國房地產市場這些年的需求異常旺盛，讓房地產開發商在買賣博弈中處于優勢地位。在一個充分競爭的市場上，購房者能夠“用腳投票”，造得不好的房子沒人買、買了也要退，還要求賠償，從而迫使開發商注重質量；但在目前頗有些失衡的市場上，造得差的房子照樣也能很快賣出去，這讓某些開發商、施工單位滋生了“偷工減料”的沖動，而工程監理的角色就尷尬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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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美國舊金山SDMA律師事務所的商嘉銘律師跟記者分析，工程監理的“把關人”角色很像會計師。在現代金融中，沒有會計師出具的審計報告，企業很難取信于投資者。但由于會計師事務所直接受雇于審計對象，會計師行業也曾發生過類似的誠信危機。不過，1970年代爆發會計丑聞之后，會計師行業實行了多次制度改革，盡管不時仍有丑聞曝出，但總體上維持了職業操守和公眾信任。這些變革與經驗，值得今天中國的工程監理行業借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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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迫使會計師們恪守職業道德的一根“大棒”是高昂的瀆職成本。有統計顯示，上世紀90年代，全球六大會計師事務所平均為每起瀆職訴訟支付270萬美元。就在9月23日，安永公司宣布將向破產的雅佳公司清算人支付“巨額款項”。雅佳公司破產案是香港規模最大的破產案之一，清算人對安永審計疏忽的索賠額高達10億美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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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和會計師一樣承擔“把關人”角色的監理公司，顯然沒有面臨這么大的訴訟壓力。北京盈科律師事務所房地產與建工部主任李春明律師告訴記者，目前在我國，工程監理單位因住宅質量問題面臨購房者提起訴訟的案例非常少見。如果監理單位要面對訴訟壓力，則會促使它們嚴格自律，并提高監理單位在與開發商、施工方博弈時的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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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教授科菲認為，“把關人”商業模式的基礎并不是公司擁有多少資金、設備之類，而是“把關人”經年累月積累起來的信譽資本。一旦信譽資本被“清零”，即使公司的其他資產不變，也難獲得新業務以維持經營。安達信在2001年時還是世界最大的會計師事務所，但2002年由于安然公司丑聞而信譽掃地，隨即轟然倒塌。我國目前在監理行業雖然實行了評級制度，但優勝劣汰的機制還沒有形成，監理公司在信譽資本上的投入往往還看不到回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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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與提高監理瀆職成本、信譽資本相對應的，是監理權利的落實。商嘉銘律師說，“會計師之所以可以和雇傭自己的審計對象對抗，在于他擁有說真話的權利。”清華大學建設管理系教授朱宏亮指出，中國的工程項目，財務權利實際掌控在工程業主手中，這就削弱了監理的地位和作用。按照現在的制度設計，本來監理可以通過拒絕支付工程款來懲罰不合格施工，但不少開發商追求繞過監理直接和施工單位結算，監理被架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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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??“可以考慮效仿會計師制度，在工程竣工后，讓監理單位出具一份面向公眾的詳盡的工程監理備忘錄，這不但能有效制約工程業主，而且由于備忘錄的法律效力，將給監理單位相當的壓力。”俞慶旸建議。
